一说去格鲁吉亚,同学的微信群里马上有人说,那是斯大林的家乡,我们小时候读的课文《第比利斯的地下印刷所》就在那里。说起来还真是很耳熟,仿佛与第比利斯这个名字唯一的一次交集也就是那个课文。
如同当年的样板戏,不管看懂没看懂,里面的人名台词就是记得特别深刻。这个第比利斯的地下印刷所似乎也是那个年代在我们脑子里的一个烙印。
如今来了这里,翻遍旅游公司给安排的行程表,找不到去这个景点的一丝影子。感觉就像去巴黎没看埃菲尔铁塔,去埃及没看金字塔一样,这里唯一一个对俺来说的‘知名景点‘如果不去算不算白来啊?可是问了两个导游,一个说没听说过,一个说好像有这么个地方,但是早就不开放了。问第比利斯五星级旅馆前台的小哥也似乎根本不知我之所云。
群里真有热心好事的同学,帮我在谷歌搜索,不仅查出此处确实有个‘博物馆’,还把地址和开放时间都找了出来,7 Kaspi St.。于是在来到第比利斯的第三天,趁着有早上半天空闲的时间,我们决定自己去找这个地方。
既然没人知道在哪儿, 我们就全靠谷歌地图了。谷歌说我们的旅馆到那里将近5公里,步行需约一小时。那几天第比利斯也是出奇的热,最高气温99华氏度。虽说很热但毕竟没下雨,反正也要逛街,我们就决定不打车,溜哒着去。
刚开始走的都是前两天导游带着游览时熟悉的老城大街,可是走着走着大道就没了,街名有的有英文,有的没英文,跟谷歌要对上还真不容易。穿过一片片破破旧旧的民宅,太阳越来越毒,不得不在路边小店里买水,可是语言基本不通,也没办法更多向人家打听。
烈日下跟着谷歌按图索骥
走到一般旅游者肯定不会走到的地方
左拐右弯地终于看到了Kaspi St. 的街名。一个个门牌号地数过去,每个门脸都挺破的,突然到7号,就有了一堵与周围很不同的红砖墙和一个像样的门脸。可见当年苏联时期这里还真的被政府投资修建了一个正经的红色历史博物馆。
终于找到7 Kaspi St. 的门牌号
大门关闭着,敲敲门出来一位估计和我们差不多年岁(60来岁)的老爷子,戴着口罩,给我们测了体温。可惜老爷子不会说英语,我们也没有导游带领,只能跟他连比划带猜地交流。当然老爷子凭经验也一下能猜出我们干啥来的,拎着钥匙带我们进到院子里来参观地下印刷所。
防疫观念挺强的
走进这个普普通通的小院子
关于这个地下印刷所的结构和玄机,当年课本茅盾的文章里介绍得非常详细。说它是地下不止是隐蔽的意思,而是真的在地下17米,由一口井作为掩护,当年的革命家们出入都要从井里爬进爬出。
不看不知道,看了井道那份破烂,别说人了,青蛙要进去都会胆怯。不知道当年这井的状况能比现在好多少。
表面上就是屋里的一口井
从这里爬下去17米,看着够瘆得慌吧
示意图做的很清晰
课文和图示都很清晰地示意着要进入印刷所先往井下爬17米,然后从井壁的一个洞横着爬一段,再往上爬15米,接着钻进那个藏有印刷机的秘密屋子。印刷屋顶上是个普通的放哨打掩护的小屋。
群友们最关心的是,如今参观的人怎么进去,总不能也要爬这17米的井道吧?
为了弘扬革命传统,当年的博物馆早就在顶上的小屋下修建了一个有旋转楼梯的通道,供人们走下去参观。 但看着那个楼梯的破旧腐烂样,要走下去也得捏着鼻子。如果没有点对红色历史的情怀还真没动力往那里钻。怪不得在第比利斯城里住了很多年的年轻人也没人来过这里,甚至不知道这里。
从这个入口有个楼梯下去
螺旋楼梯锈迹斑斑,往下迈腿也需要点勇气
原装的印刷机还在,从这里印刷革命宣传品
看了实体的印刷所,老爷子又带我们看了几间屋子。一切都再现着那个革命时代特有的红色风华,也免不了露出被现实遗忘不睬的冷落。
革命家的居室
熟悉的镰刀斧头旗帜
大概这是毛泽东唯一的一次出国行,在莫斯科会见斯大林
如今残破凋零的史料展览馆
估计来这里的多半是被教科书召唤来的中国人,老爷子还拿出不知哪位华人游客给他的课本。千万不能小看教科书的作用,那是喂养一代人长大的乳汁。
伴着我们长大的课本
茅盾:《第比利斯的地下印刷所》
还有一本游人留言簿,上面多半是熟悉的中文字句,’共产党万岁‘,‘英特纳雄耐尔一定要实现’的口号。可惜老爷子不懂中文,否则应该是挺让他激动的。
“英特纳雄耐尔一定要实现”
从1991年苏联解体,到2003年格鲁吉亚民选新政府与俄罗斯交恶,30年来这里早已红云不再。展览馆也不再有政府支持了。估计也就是几位像老爷子这样的铁杆在自觉守护着。
参观并不要门票,我们为了感谢老爷子的接待,给了他$60做小费,他很高兴。后来才得知,格鲁吉亚普通百姓平均的月收入不过是$200。
临走时瞟见老爷子正在看的电视似乎还是我们在中国三四十年前用的那种12寸机体厚笨的老古董型号。
看门老爷子没人来时在这里看电视
说起斯大林,那是代表我们这一代人头脑中理想和主义的伟人。而现在他的家乡人似乎更多地以暴君甚至恐怖分子来标签他。一个红彤彤的年代就这样成为翻过去的历史,但是在我们这一代人心中仍是五味杂陈挥之不去的记忆。